【除却巫山不是云】（23）

作者：陈先生
2023/06/13

这章还是没有一章应该会有然后这一章第一段就有个剧透

　　　　　　　　　　　　　　　　（23）

　　很多年以后我在一个特殊的场合突然想起了2008年八月十九这午的
感彼时的我正坐在医院产房外的椅子等待着江雪和我们的孩子而此时的
我正在家里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江雪平安到达荷兰的消息虽然这两场景相径
庭但相同的是我焦急又喜悦、无助又期待、张又兴奋的心

　　我听从江雪的建议准备好好一觉既能熬过午的时间又能为今晚的通
宵保存可是我躺在翻来覆去本就无法我果然还是不习惯
边没有江雪的感觉一想到醒来后还是无法和她联系我就心如麻

　　总是躺着也不是个事我便起来准备给江雪回复邮件可是我心里一思
绪也跟着了起来写出来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写了删删了写写了又删
本无法成文

　　索我就关了文档开始翻看电脑存着的假期里我们一起拍的那些照片

　　这些照片拍好之后我们也只是在相机看了看导电脑后就没再看过
正好这会可以边看边回忆这一个月来的所有往事

　　我记很好看着每张照片我就能想起拍照时的景甚至能记得江雪和
我在那时说过的每一句话只是这样却让更加感伤不知不觉我已经泪流满面
了

　　不过今我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悲伤绪或许是因为对分离有了一些习惯
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江雪的那封邮件给了我信心和量

　　于是在我看照片看得流眼泪时我就停来去看那封邮件感着江雪对我
的我便不觉得悲伤这时我就有勇再去看我们的照片

　　照片很多我用这样的方式观看也看得很慢虽然伤心之得到了很好的控
制但我毕竟还是非常思念江雪泪总是难免的可是当一组照片映眼帘时
我却破涕为笑了

　　这组照片是江雪的自拍照片里的她全是各种夸张怪的表和平时的她
判若两我抹了抹眼泪净因为突然发笑而造成的鼻涕泡回想起了拍
这些照片的那

　　那是一周前的时候我和江雪出门采购一些她出国用的东西到了中午我们
就去肯德基饭点完餐付过钱之后江雪先去找座位等我端着餐盘找到她时
她正拿着相机自拍

　　「嘛？」我好奇地问道

　　自拍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江雪的样子她面对着镜一会皱眉
一会作势笑一会嘟生一会瞪眼睛一会掩诧异一会
满脸惊恐总之就是做出各种笑的表来自拍

　　「自拍呀」江雪回答道她并没有停手的动作「等一马完
你先」

　　当年用数码相机自拍完全是盲拍只能拍完以后再查看拍得好不好非常麻
烦不过江雪还是很有耐心地一张张地拍一张张地看直到满意为止

　　「没事不着急」我边说边把餐盘里的食物拿出来分好有我俩各自的
也有一起的

　　「哎呀好难看」江雪边说边笑了起来她把相机递给我看

　　我一看也跟着笑了出来照片里的江雪耷拉着眼角撅着巴做出一副使
劲把五官挤在一起的怪表

　　「还真的难看的」我忍不住说道这样的表就算是仙来做也一
定不会好看

　　「你竟然说我难看？」江雪做出生的样子虽然这也是故意装作生
但比起她刚才自拍时夸张的生样子还是正常多了

　　「你你自己不也说难看吗？」我连忙辩解道

　　「我可以说你不能说谁都可以说就你不能说」江雪蛮地说道这
会她的表可不是装的不过我非常喜欢

　　「嘿嘿好我就喜欢特殊化」我跟着打趣道

　　江雪满意地笑了又继续做着鬼脸自拍起来

　　我喝了一雪顶咖啡问道：「你好好自拍不就行了嘛非要扮丑
不是非要做出这些奇怪表？」

　　「为了你笑」江雪很坦然地说道

　　「你在我边我随时都开心地想笑」我觉得她完全不必如此麻烦

　　「总有正到时候就知道了」江雪言又止黯然的神在脸一闪
而过随即又笑着说道：「不说这些了给我喂个薯条」

　　我把一薯条放江雪伸过来的感双之间她叼着薯条又开始了自拍

　　看着电脑屏幕这张江雪咬着薯条一脸笑的照片我想这会就是她当时
说的「到时候」吧

　　一张照片里江雪把两薯条分别在颚两端从角露出来这是她
在模仿《老友记》里的Ross用筷子扮作海象的样子我在看《老友记》时还不觉
得这个扮相有什么好笑现在看到江雪这个样子实在是让我忍俊不

　　江雪是个非常注意形象的孩如果不是眼所见没有会相信她会这样
不顾形象地扮丑扮傻而她的目的只是想在我因为见不到她而难过的时候我开
心

　　我现在的确被她笑了完全是发自内心地笑可是我笑着笑着就哭了我
好想江雪我好想这个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顾着我的孩

　　我赶眼泪江雪费这么多心思想让我开心我一定要让她心想事成才
行于是我拼命忍住思念之苦学着照片里的江雪和她一起嘟起巴一起做
着鬼脸一起毫无顾忌地傻笑

　　就这样我在悲欣集中度过了午的时间父班回家后看到我的状
态比昨好了许多也开始向我询问江雪的行程我也能够比较坦然地给他们讲
述昨和今送别江雪的事了

　　晚饭过后父要出去散步他们邀我一起去想到又要看到那些我和江雪
一起走过的街景我有些不想出门可是距离江雪到达荷兰的时间还早我在家
也等不到任何消息可能还会难过

　　犹豫片刻我还是跟父出了门就算会触景生我也得开始适应了毕
竟我还有两周才会去武汉总不能一直闭门不出吧

　　父很谅我的心他们平时散步都会向东走去往XX学院的方向而今
出了家属院门后他们选择了向西走

　　2008年的时候路边的书报亭还是很常见的路过一个书报亭时我突发奇
想地想去看看有没有《足球俱乐部》于是便让父先慢慢走着我待会追
去

　　果然还是有的多年不见《足球俱乐部》已经完全不是我初中时熟悉的样
子：封面已不再是红背景、渐变金的杂志名取而代之的是更现代、简洁
的蓝字；杂志内里也不再是颜有些暗淡的黑白纸张变成了全彩印刷的铜
版纸；价格自然也是涨船高从十年前的三元八角涨到了六元

　　平心而论现在的《足球俱乐部》无论是内容还是排版印刷都比十年前好
了太多可是却丝毫无法引起我的兴趣了这么多年了我想要看的仍旧是家里
那厚厚一摞、现在看来已经显得制作糙的杂志那是我和江雪共同的一段记忆
这或许也是另一个意义的「除却巫山不是云」吧

　　我正翻着杂志突然听到一声电动车的急刹车声我转一看一辆电动
车停在了书报亭前的非机动车道车坐着一个前还背着一个孩子

　　有些不耐烦地拿出手机用我们当地的方言冲着电话那吼了起来

　　因为从父和我们说话时都是说普通话所以我和江雪都是不会说本地方
言的虽然我们不会说但是听还是听得懂

　　那的声音我站在她几步之外听得非常清楚电话那应该是她的
丈她告诉丈不要一个劲地打电话直接去医院就行她正在车马就
到医院

　　看起来八成是孩子生病了正在急着赶往医院虽然我心里对她有些同
但她在共场合的嗓门还是让我觉得有些厌烦

　　我自认为不是个以貌取的可这也有点太不修边幅了她的服和
子都有显眼的渍脚的一双拖鞋也是布满灰尘满都显露出邋遢的
息

　　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回过来继续翻看杂志只是因为她打电话时正
面对着我让我回时自然地和她四目相对了一瞬

　　这匆忙的一瞥让我发现她的脸长得还算标致似乎还有些眼熟不过我在心
中很否定了自己的感觉怎么可能眼熟？我怎么可能认识这个年龄的？

　　在我当时的认知里生孩子应该是三十岁的时候才会有的事

　　如果我把我觉得这眼熟的想法告诉江雪她一定会嘟着吐槽我是不是
看到有点姿的都觉得眼熟想到江雪可的样子我不抿笑了

　　就在这时我却听到和刚才说方言时同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而这次却是标
准的普通话：「陈！你是陈吧？」

　　我循着声音回过去诧异又认真地盯着那说道：「我我是你
是」

　　「我是杨影！」她笑着说

　　「杨影对对我刚才就觉得眼熟！」这我也认出来了看来我刚
才的感觉没错面前的这个是我和江雪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杨影

　　江雪曾经说过当年班里还有其他生喜欢我杨影就是她提到过的几个名
字之一

　　不过于我而言杨影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同学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
和她说过话我只知道她家在附近的农村用今的话来说应该城中村不过
当年还没有这个概念

　　还有就是她学习一般应该比刚初中的我稍稍差一些不过她很努也
很听老师的话所以就算成绩不那么优异老师也很少批评她杨影概就是每
个班都有的那种默默无闻、也不会惹事的乖巧生

　　要说外形嘛我记得她个子不高材算是不胖不瘦脸长得也可虽
然没法和我的江雪相比但在班的生里应该算是好看的那一类只是因为
太过低调而不引注意

　　只是现在我眼前的杨影脸和材几乎都有过去的两个她那么胖也不怪我
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都没认出来」我赶忙为自己刚才没认出杨影向她道
歉在心中我也为刚才对她的厌恶道歉

　　「哎没事我生完孩子胖了好多」杨影笑着回答她又拉起怀中孩子的
胳膊向我招手「这是我子马一岁了」

　　我有些尴尬地抬起手犹豫着要不要向这个还在酣的宝宝挥手致意我
现在的心不仅是尴尬还有震惊我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而我同龄的同学已
经是孩子的了

　　杨影看到我窘迫的样子哈哈笑：「你还没结婚吧？感觉你都没怎么变还
是和初中时候一个样！」

　　「没没有我还在学」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学学吗？」杨影继续问道

　　「今年刚学毕业该研究生了」我解释道

　　「好厉害呀研究生」杨影露出艳羡和钦佩的表

　　我一时不知道怎样接她的话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哎对了
你和咱们班那个江雪还有联系吗？以前我们都觉得你俩特别好」

　　「有联系有联系我俩现在还是在一起」我很自豪地说起自己和江
雪的关系

　　「在一起？」杨影似乎没听懂我说的话

　　「就是在谈恋」我尽解释着「在一起」的意思虽然我觉
得我的同龄不应该听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哈哈那真好初三最后你俩好像都不怎么说话了我们都觉得好可
惜现在还谈着就好有终成眷属哈哈」杨影露出放心的笑容好
像了却了一桩心事「江雪也还在学吧她学习那么好的也是研究生吧？」

　　「对她出国读研了今刚走」说起江雪我感到更自豪了

　　「太厉害了！哎呀我好羡慕你们」杨影真诚地赞叹道我能看出她眼
里的向往

　　我正想说些自谦的话杨影怀里的孩子突然哼哼了起来她赶说道：「我
得先走了孩子发烧了要赶去医院」

　　「那你去去」我也急忙说道

　　「回联系回联系」杨影边说边启动车子没等我回应就着电动
车一溜烟地离开了

　　何老师曾说过杨影做事总是糊里糊涂这点似乎并没有变她连联系方式都
没有留我们怎么「回联系」？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虽然当年的我还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但看着她远去的
背影我也能清楚地意识到我和杨影或许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了晚回
到家父知道我要熬等江雪的消息便不再催促我觉为了不打扰父休
息我就关房门也没有开灯在黑暗中躺在我在这个催眠的环境
里却毫无意傍晚碰到杨影的事让我颇多感慨

　　我不会傲慢地认为自己现在的生活比杨影更好家已经有了可的孩子
或许还有她的丈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我只是感慨她和我们的不同

　　无论是打扮还是不打扮二十二岁的江雪都还是个少的样子而同样二十
二岁的杨影已经是满烟火的了

　　我不由得想起《红楼梦》里贾宝说孩未出嫁怎样、出嫁了怎样的那段话
来不过那话里充满了对出嫁子的贬低这是我断然不同意的

　　我知道杨影当年是没有考高中的我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复读或者去技
校总之她一定是没有学的我不认为自己了学就高一等但我实在
为杨影感到扼腕叹息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初中时何老师曾经不止一次夸奖杨影努
我也清楚地记得说到学的事时杨影眼中和语中掩不住的羡慕和遗憾

　　我再自作多地联想一我不知道杨影当年喜欢我的心是否也如同我对
江雪那样或许没有那般吧但一定算得懵懂的少思当她今抱着
自己的孩子再次见到和初中变化不的我时会不会再想起那些青的子？

　　无疑我们已经走了截然不同的生道路个中好或许没能说明白但
我很清楚现在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而正是因为江雪我才能过现在这
样的生活

　　虽然我早就知道是江雪成就了今的我但我还是会有意无意地认为江雪
去成都找我是我生迄今为止最重的转折毕竟这三个月来我的生活的确发生
了戏剧般的变化我终于从那些茫然不知所谓的子里走出我边有了江雪
还有了一个计划好的完美未来

　　而今我才意识到我生最重的转折不是发生在三个月前而是发生在
十年前发生在江雪我的那一刻

　　如果江雪没有我那我可能也会像杨影一样默默地把自己的感放在
心底走一条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生道路和江雪渐行渐远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没有江雪的帮助以我只比杨影稍好一些的成绩是肯定
考不高中的以我家当时的经济状况我概会个技校后厂当一名工
厂里很多没考高中或学的子弟都走了这条路那时的我和江雪一定也会成为
两个不同世界的

　　这三个月来我生活的剧变实际也都是由江雪给我的种种帮助积累而成
一切的起点都始于1998年11月的某午放学时江雪对我说的那句话

　　「陈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了我绝对是这个世界最相信江雪的也是最愿意相信江雪
的

　　正因为我相信江雪我才能在她的陪伴和帮助考B中、考川我才能
在边没有她的时候继续照她的嘱咐继续努考武的研究生

　　江雪曾经说过我们现在的努都是为了以后永远在一起创造条件而事实
也正如她说的那样四川学、武汉学这些学校的名固然响亮但更重要
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让别相信了我是一个努的这可能是比考名
校更重要的资本如果我没有这一路积累的资本就算江雪三个月前找到了我
恐怕她的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接纳了我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在一起

　　想到这里我一骨碌从爬起来打开电脑飞地把刚才的这些想法都
写在了给江雪的第一封邮件里然后又给她讲述了这两我在家的生活我看看
时间还没到十二点刚好赶在今发出了邮件

　　接来的时间我又开始慢慢翻看我们假期的照片这次比午看得更仔细
看每一张照片时我都认真回想当时我们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

　　越来越临近江雪到达荷兰的时间我又开始张起来我担心飞机会不会晚
点担心江雪飞机后会不会找不到托运的行李担心她一个能否拿得动那么
重的箱子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我的脑子里就像有一越绷越的弦让我坐立不安我已无心再坐在椅子
慢悠悠地看照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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